最近听读一本网络小说，是马小虎的《老千》。叙述一位名叫“初六”的“千手”行走江湖的故事。故事当然全属虚构，却引起了我对 “千手” 文化的好奇。梳理记录如下，聊供好奇者无事时消遣。
封建社会，有“出门便是江湖”之说，足见当时江湖人之多。据我一位姑父讲，旧时的“啷鼓客”也多是江湖人。“啷鼓客”肩挑货郎担，手持一面小鼓，鼓上双面有带，带端系有弹珠，来到山村，手腕转动，弹珠甩起，小鼓就发出 “咚咚” 响声；口中喊着 “头发换针” 之类的话。妇女们一听，就找出存积的头发，跟他换点儿缝衣针、顶指、胭脂之类。我见过“啷鼓客”，并跟着奶奶一起换过缝衣针；又曾见姑父，跟 “啷鼓客” 做个手势，然后从 “啷鼓客” 那里拿了几颗糖果给我，“啷鼓客” 并不向他要钱，当时不理解，后来才知道姑父也是个江湖人物。
江湖上有“八门”之说，又分为内八门、外八门、明八门、暗八门。这四个概念互有包容之处，暗八门中的 “花” 和外八门中的 “千”，指的都是 “千手”，也就是有些 “千术” 的职业赌徒。
一般认为最早的军事家、纵横家是千手的老祖宗。
先举一个军事家的例子。
战国时，魏国与赵国一起攻打韩国，韩国向齐国求救。魏国的将领是庞涓，齐国的将领是田忌。田忌的军师孙膑做了一个局：让齐军进入魏国范围的第一天造10万台灶（军队煮饭用），第二天改为5万台，第三天改为3万台。庞涓率军在田忌之后紧追不舍，看到这种情况，大喜，说：“ 齐军以怯懦闻名，现在不到三天，士卒逃散已经过半。” 于是让步军随后，自己率领轻锐倍道兼行地追赶。孙膑估计庞涓晚上可至马陵，马陵道路狭窄，两边山峰林立，孙膑就在此设伏，并削去道旁一棵大树树干之皮，写上 “庞涓死于此树之下” 8个大字，挑选强弩手万人，埋伏在道路两侧，下令说：“一会儿发现路旁火光亮起，立即万弩齐发！” 月黑风高，庞涓追至马陵，见树上有字，看不清楚，命士兵燃火照字。霎时间箭矢如簇，魏军大败，庞涓只能自刎。
在千手眼里，孙膑的做法就是“设局”。所以，我们不要以为 “出千” 只是偷牌、换牌，下焊（也叫“挂花”，就是在牌上做隐形标记）等。“大千千国”，使用诡计就是“出千”。“兵者诡道”，古代军事家确是 “老千” 的始祖。从这种角度看，《三国演义》中的诸葛亮、《水浒传》中的吴用，都是最为高明的“千手”之一。
再举一个纵横家的例子。
张仪本是个穷光蛋，向楚王求官，楚王没给。张仪说，那我去晋国了。楚王并不挽留。张仪说，大王在晋国无所求吗？楚王说：我楚国黄金、珠玑、犀角、象牙，什么宝贝没有！张仪说：中原女子，肤白如脂，发黑如墨，站在街口，不知道的都以为是仙女下凡，您难道不好美色？楚王说：楚国偏处南方，不知道中原女子如此美艳。我也是好色的啊。于是赏赐张仪大批珠玉，让张仪去中原寻找美女。楚王的南后和爱妃郑袖听到消息，担心张仪从中原带来美女，自己两人失宠，于是南后给了张仪1000斤黄金（其实就是黄铜），郑袖也给了500斤。张仪于是对楚王说：近期到处闭关，无法北上。闲着没事，大王能不能赐我一席酒宴？楚王同意。席间，张仪佯装喝醉，对楚王说：今天也没有其他人在这里，能否召唤最亲近的人，让她们也尝尝这美酒的滋味？楚王就召唤南后、郑袖入席。张仪一见，惊为天人，再拜请罪，说：我犯了死罪啊！我犯了死罪啊！楚王疑惑。张仪说：天下我跑遍了，也没见过如此佳丽！我先前还大言不惭，要为大王寻找美人，这是欺骗了大王啊。楚王很高兴，说：我不会怪罪你。我早就知道，普天之下，本就没有比这两人更美丽的。
张仪两次设局欺骗楚王，玩弄于鼓掌之上，还捎带上南后、郑袖。据记载，张仪是鬼谷子的学生，主张连横；同学苏秦，主张合纵。师兄弟把天下搅动得烽烟四起。
但是后来的老千，一代不如一代，最后就蜷缩在“赌局”这块小小的天地，倒是把骰子、麻将、纸牌、扑克玩弄得让人眼花缭乱。因为社会发展前进，国家由诸侯并立走向全国统一，封建王朝政权机构也趋向周密和稳定，纵横家之类逐渐难有用武之地。“千”国没有机会，“千”财却有可能。旧社会赌民遍地，千手正好大展身手。周润发饰演“赌王”，玩世不恭中隐隐透露出一股江湖义气，算是给千手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。其实，大多数老千，都是贪财好色，连亲戚朋友也不放过。一场大的“千局”，从你想像不到的角度开始，把你圈在局中，不能自拔。而且“千局千变”，防不胜防。好赌者妻离子散，家破人亡，屡见不鲜，成为封建社会最严重的问题之一。
解放后，政府大力禁赌。记得五六岁时看过一本连环画，里面就有好赌成性，最后家破人亡的内容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推“十点半”押香烟也算赌博。近30年，赌博之风逐渐抬头，原首都机场集团董事长李培英，在职35年，贪污受贿超1亿元，豪赌18年，一晚输掉410万。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工委原书记李建平，多次到境外赌博。云南省退役军人事务厅原党组书记、厅长张胜震，多次到澳门赌博。抚州市生态环境局原党委书记、局长邓长明，多次与下属共同参与赌博。网络赌博成为一种新的赌博渠道。“千术” 也不断更新，数码扑克，“透视眼镜”，层出不穷。抓赌禁赌，成为新形势下打击贪官、纯洁民风的一项重大任务。
从“出千”的角度看，“传销”、“电话诈骗”等，也离不开“做局”，凡是“做局”的，都是“老千”。这里就不多说了。
